乔恩颂

【团兵】缄口不言 第四章（现pa，师生）

此章艾尔文视角

第四章

 

昨天晚上向利威尔“献殷勤”没有成功让我感到有些挫败。

 

虽然经过小小的了解后也不觉得他是容易被欺负的类型，但这个少年身上显然也存在着一些问题。

 

会用“洁癖”作为理由来拒绝我的话，为什么轻易的就上了我的车呢？在说这话之前，也没有表现出丝毫不适。

 

是我对“洁癖”的看法太刻板了吗？我以为他们在坐上椅子前都会用酒精什么的擦几遍一类的。

 

而且，他明明是一脸心事的样子啊……我看起来很不值得信任吗？

 

不过想来也是，我对他来说只是个自来熟到有点吓人的陌生老师吧？有点提防心也很正常。

 

……还是说，我离学生时代已经有了明显的代沟，说话的语气太老气了让他本对我起的一点兴趣变成了不喜欢呢？

 

不会吧？我从研习生毕业也没多久，心态应该还算年轻吧？

 

说起来早上在给刘海抹发胶的时候发现发际线又上移了些，下巴上的胡须倒是睡一觉就茂盛了不少……

 

这完全就是在往大叔发展的意思吧？

 

坐在办公室里补充了一口咖啡因，顺便十分挫败地叹了口气。

 

又或者，他已经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我的故事？哈哈，这不可能，如果他知道我的故事，估计他直接就会对我退避三舍，不要想说上一句话了。

 

我的风评可并不好。

 

我把昨天发生的事简单和米克说了一下，没想到在听到“我送利威尔君回家了”这句话后，他就一脸惊讶地插嘴了。

 

“那他应该挺喜欢你的。他有洁癖，总觉得私家车坐垫那种长久不清理的最容易藏污纳垢，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坐的。”

 

“欸，这样吗？”

 

“你不知道他有洁癖吗？他每天来学校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鞋柜消一遍毒。”

 

坐在前面的纳拿巴听到了我们的话题，极为感兴趣地回头对我说：“他的这个毛病可以说是全校皆知了，非常有名。”

 

“他在我面前表现得倒不是很明显……不过好像有点小紧张，感觉一直都低着头不敢看我。”

 

“那还真是少见啊。”纳拿巴道，“感觉‘紧张’这种词语和他很不搭呢。”

 

“不一定。他最近闻起来倒不是很好，平时都是清新的肥皂香，最近多了些阴郁的味道。”

 

米克也跟着发表了评价。

 

“‘闻’？”

 

“可能是犁鼻器没有退化的原因？我能闻出人身上不同的味道。”米克指着自己的鼻子打趣道。

 

纳拿巴也接着说：“他有个好鼻子呢。”

 

“不管怎么说是件好事呢，你有空可以多找他聊聊，我觉得他最近状态不太好，对所有人都挺提防的。”

 

“哦，好的。”

 

整理了一下上课要用的东西，米克就出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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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一团白花花被子里的利威尔看起来可怜又脆弱，紧皱的眉头与攒住被子的手显示他在睡梦中也不安稳。

 

我在看到他这副样子的第一时间，那些已经被我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责任感就又一次冒了出来。

 

唉，就当是我在上个职场吃的亏还不够多吧。我认命地坐到简易病床边的木椅子上。

 

保健室的老师在离开去吃饭前特意嘱咐我“利威尔醒来后一定要告诉他床单被套是新换的，我给他脱外套前也特意消毒过双手了，别让他心里有太大负担”，我连连点头称是。

 

想来他有洁癖这件事还真是广为人知啊。我不禁为早上还怀疑了他，而感到了一丝愧疚。

 

利威尔是在上第三节课的时候突然晕倒的，据说那时候他脸色差到极点，收默写纸的时候突然一个没站稳就倒在了地上，好在有桌椅作为缓冲，所以除了直接撞到地上的肩膀有些泛青，其他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外伤。

 

保健老师也说他会突然晕倒只是因为休息不足实在太困，并没有什么病理的因素在里面。不过他认为这种情况发生在生活健康、作息规律、品学兼优的利威尔身上很反常，大概率是他的洁癖加重导致了一系列问题，所以他在会在走之前叮嘱我那样的话。

 

至于我为什么会放弃大好午休时光，手捧两个红豆面包出现在医务室里，这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我愿把这个不幸的故事称为连锁反应。

 

简单来说就是有一个同学在上黑板回答问题的时候，踩到一滩水滑倒了，而我站得近，出于本能去扶他的时候，也一不小心没站稳。

 

然后我的右手就扭伤了，而那罪魁祸首的一滩水，正是在我去教室之前那个学生打翻的，我手里的红豆面包也是那学生出于歉意给我买的午饭。

 

虽然他自己觉得很过意不去，但在看到保健室里明晃晃睡着个利威尔后，连道歉的声音都压低了很多。

 

看来利威尔在这个学校的威信比我想象得好很多。

 

“利威尔前辈这是怎么了吗？”

 

正是因为他的这个问题，校医才在一边为我包手时顺便说了一些利威尔的事。

 

说起来他本来也想呆在保健室的，不过还是被我以“生长期要好好补充营养，不然长不高”这样的言论给劝去了食堂。

 

现在保健室里就只剩下我和利威尔两个人了。

 

“呃——都给我滚开！”

 

利威尔扑腾着从床上坐了起来，双手有些无助地向前爬抓着，在意识到自己身处的环境后，似乎有些懵地把被子一下掀在了地上。

 

“没事吧？这里是保健室，不用害怕。”

 

在我出声之前，他想来是没有发现我的，直到我说话才猛地抬头看向我。

 

“艾尔文……老师？”

 

双眼像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般，他紧紧盯着我的脸看，似乎看见我能让他放松很多，连耸起来的肩膀都放下了。

 

灵长类之间最好的安慰是拥抱，但基于他身上的毛病，我觉得拥抱反而会适得其反。

“直接叫我艾尔文就行了。床单和被套是新换的，很干净，给你脱外套的时候也用酒精消毒过手了，所以你不用担心。”

 

我把校医说的话重复了一遍，但他却并未因此而表现得好过些，反而一副讨厌地样子把双手微微从被子上抬起，十指交叉握在了一起。

 

这很奇怪，完全是一种出于本能的行为。

 

“其实不用这么费心的，我还没有严重到那种程度。”

 

他的嘴还是很硬。

 

“可你明明表现出了一副紧张兮兮、草木皆兵的表情。”

 

这个时候再不揭穿他的谎言，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时候更合适了。虽然我和他认识才不到一天，在清醒状态下相处的时间也不过一个小时，但我并不忍心看着一个孩子在我面前陷入无尽漩涡。

 

尽管，我并不清楚造成这“漩涡”的原因是什么。

 

“不！”他的眼神闪烁，又一次低下头不敢看我，“没有，我平时就是这个样子。你是外来人，你不了解我。”

 

“你可爱的嘴巴里只会说出谎言吗？”

 

“哈？”

 

“正因为我对于曾经的你毫无了解，所以你说什么我都会当真的。”

 

我更进一步地将脑袋凑到他面前。

 

“看看我吧，一个和这里谁都不熟的陌生人。你完全可以毫无顾忌地把自己的烦恼对我倾吐不是吗？因为我会把所有一切都当真的。”

 

“老……师……太近了……”

 

利威尔有些不安地往后挪动了些。

 

“重点不是这个吧？”

 

我希望他能对我敞开心扉，就算是用逼迫的方式也想让他对我敞开心扉。

 

有些话是可以对所有人说的，有些话是可以对朋友说的，有些话是对朋友都不可以说的，有些话只有对朋友是不可以说的。在这个人员流动闭塞的滨海小城，他大概是没有一个可以把某些话倾吐出的对象了。

 

而一味把某些话一直憋在嘴里，人是会坏掉的。

 

这种人我曾经见识过许多。

 

当我多管闲事吧，我觉得这是必要的。

 

『你就是救世主情节在作祟！』

 

前辈这样恨铁不成钢的说教至今依旧萦绕在我的耳边。

 

但比起那更能成为梦魇的，则是那几个学生绝望的脸庞。

 

仿佛世界与他们无关，下一秒就能遁入虚空的绝望表情。

 

有些话说给熟悉的人听，只会被当成笑话。

 

对着完全陌生的人，却又三缄其口。

 

可一再的忍耐，所迎来的只有更多的痛苦。

 

所以我对我之前的所作所为一点都不后悔，就算被办公室里所有的老师排挤，就算走在街上所有人都对我报以怀疑的目光，就算最后落得卷铺盖走人的境地，就算在生活了那么久的地方再也呆不下去，我也一点都不后悔。

 

这一次

 

在这个单纯的小城中

 

没有那些上级的压力

 

我能成功成为一次“救世主”吗？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