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恩颂

【团兵】缄口不言 第五章（现pa，师生）

此章利威尔视角

第五章

 

他们总说我做的很好，非常了不起。

 

可那不过是力所能及的事不是吗？因为想做，所以就做了。

 

然后就莫名其妙被夸奖『了不起』。

 

然后一个人也好，两个人也好，三个人也好，一群人在我面前说着我

 

『了不起』

 

有什么可『了不起』的？

 

这种莫须有的夸奖让我慌张。

 

因为我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了不起』不起的人。

 

过于的德不配位是会让一个人疯狂的。

 

我就是最好的范例。

 

1

“说什么‘可爱’啊，简直恶心，你这变态大叔！”

 

想要这么暴怒地说着从床上跳起来以枕头为投掷物丢死他，但在那金色的头发、与海水一般碧蓝的眼睛突然靠近之时，我满心满眼就又都只剩下了他的样子了。

 

“哈？”

 

“正因为我对于曾经的你毫无了解，所以你说什么我都会当真的。”

 

他到底自顾自在说些什么啊？为什么又靠近了？

 

“看看我吧，一个和这里谁都不熟的陌生人。你完全可以毫无顾忌地把自己的烦恼对我倾吐不是吗？因为我会把所有一切都当真的。”

 

这个男人怎么有脸对我说这种话？谁会没事对陌生人敞开心扉呢？我都想扇他一耳光。

 

“老……师……太近了……”

 

淦，这什么奇怪的声音！

 

我感觉他的呼吸可以直接打到我的脸上，让我有些不自在。

 

“重点不是这个吧？”

 

他又靠近了些。

 

我在小时候也经常坐在堤坝上看海，在夕阳落入苍茫的海平线之前，打在被微风吹得轻轻起伏的海面上的阳光，使得海面波光粼粼，就像万千金币在海中徜徉，而其余的地方，则呈现出一种奶紫色的波浪，看起来十分温暖，甚至有些过于柔和了——

 

一如能轻易将人吞没的理想乡。

 

他长得就像夕阳下的海面。

 

“……老师，你看过海吗？”

 

“看过啊，怎么了？”

 

“你看过这里的海吗？”

 

“刚来的时候远远的看过一眼。”

 

“那今天放学就去看一下吧。”

 

我向他提议。

 

尽管我并不清楚自己为何会突然想这么说。

 

我只是想，这样像海面一般的男人，坐在堤坝上看海的样子一定会很和谐吧？

 

一切的纷扰也抛之而去。

 

“何必等那么久呢？现在就去吧。”

 

他用完好无损的左手一把握住了我交叠在一起的双手，本好好呆在他坏里的红豆面包也随之落到了病床上。

 

“为什么？”

 

“因为你说你想去吧？那我们就去吧，现在，马上。”

 

他十分认真地看着我，手上的力度也增加了。

 

“不，我不想，我只是提议你去……”

 

“撒，走吧。”

 

他不由分说把我从床上拉了起来，面包也被他强硬塞进了我怀里。

 

“嗷、哦。”

 

午休结束的铃声适时响起，本来游荡在校园中的学生、老师也回归了课堂。

 

因为一只手受伤的关系，他没法开车，直接拉着我往校门外走。

 

连室外鞋都没来得及换，却把红豆面包带上了。米克应该有给我开了请假条，所以我们很顺利的就过了门卫。

 

“你还没吃东西吧？饿的话，就把它吃掉吧。”

 

“嗯，老师你不吃吗？”

 

“我过了该吃饭的时间，就没有感觉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说话的语气有些冰冷，有些把我吓到了。

 

明明很轻易就能甩掉他，我却被他的气势所怔住，连什么时候他已经把我拉到了码头边上都没意识到。

 

回忆起这段时间，我只能想起他一直向前奔走着的宽大背影。

 

正午刚过一会儿的阳光依旧炙热，晒在人身上暖烘烘的，水泥浇筑的码头也散发着一种晒后特有的味道。

 

他松开我的手，率先坐一屁股坐到了码头边上，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格纹手帕平铺在了自己的左边。

 

“刚洗过，很干净的。”

 

“我说过我也不是很介意的。”

 

我坐到了他身边。

 

“其实我一点也不想来看海的……室内鞋还被弄得脏兮兮的，下午还有课。”

 

是的，虽然我突然很想看看他看到这里海面的样子，但我对这片海，却是看都不敢看。

 

我害怕连这地球上最为浩瀚的地方，在我眼中都成了一片虚妄之水。

 

如果它是虚假的话，那便坐实了有问题的是我，明明很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感情上却依旧逃避着，不愿意承认。

 

如果它是真实的话，那其他人又成什么了呢？那些在我眼中虚假着生活的人，又成了什么呢？

 

不过当我真正坐在码头上看它的时候，内心却出奇平静。

 

大海还是它原来的样子。

 

风平浪静，吞噬波涛。

 

“你这个状态不该继续回去上课吧？”

 

“也许。但你下午没事吗？你不是一年级的历史老师吗？”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一脸为难地举了举手上的右手。

 

“……伤得严重吗？”

 

“扭伤而已，一个星期左右就能好。怎么？你的表情就好像是你做错了什么事一样。”

 

什么鬼的蠢表情？

 

我赶忙把头扭到一边，却又觉得这有些夸张，就又扭回来了一些

 

“没有，你看错了。”

 

我偷偷用余光瞄向他，发现他用一种戏谑的表情看向了我。

 

“这并不是你的错，别露出这么让人心疼的表情了。”

 

“欸？”

 

“别把不是你自己的事抗在自己身上啊。”

 

他有些迟疑地伸出手，最后放在我的脑袋上揉了揉。

 

“……把手放开，你这下品老师。”

 

“好的，抱歉。”他听话地把手移开，“你的反应果然比我想象得小，是在忍耐吗？”

 

“我也没有那么龟毛的。”

 

“我从别的老师那里听到的你可不是这样哦。”

 

“哦？你听说的我是什么样的？算了，你不说我也知道。”

 

“‘了不起的龟毛洁癖小子’？类似这样的吗？”他感叹一般地说，“确实差不多。你是那种很少见的，受到全校上下一致好评的孩子呢。”

 

“有什么问题吗？我只是做了自己可以做的。”

 

他默默看着我不说话，阳光将他的金发照耀得近乎透明。

 

无垠的海面确实和他相得益彰，碧蓝的，透着些湖绿的，这么看来海水都没有他的眼睛纯粹。因为没有了那刚好的，桔红色透着些微黄的夕阳，它也没有了我记忆中的美丽，那惊鸿一瞥的震撼。

 

“不，我在想，你不会是那种不承担一些事情就没法继续正常生活的人吧？”

 

我几乎在他话音刚落时便反驳了他，“怎么会。”

 

不，不是的。

 

虽然很多时候因为不想看见自己不希望看到的场景而揽过了一些可以不做的活，但那都是出于我自己的意愿而已。

 

只是因为能够做到，所以去做了，这没什么大问题吧？

 

“老师你才是，热血教师的电视剧看多了吧。居然随便就拉着学生出校门了，虽然这里的PTA没啥监管力度，但在别的地方就不行了吧？你这秃顶金毛三七分笨蛋教师。”

 

“喂……你这人称也太长了吧？不过我就擅自把它当爱称吧。”

 

“别，你好恶心，离我远点。”

 

什么样不要脸的自来熟才能脸不红心不跳说出这种话？

 

我有些不适地往边上挪动了些，却被他的长臂一下拦到了他的身边。

 

“我的手很不方便。你这星期能来我家帮下忙吗？”

 

“凭啥？”

 

“嗯……给你找点事情做喽。”

 

我拍开了他按在我肩膀上的手。

 

“想在我身上实现你的理想报复吗？好啊，那我就给你个机会试试吧。”

 

我拍拍被码头上小石子弄脏的裤子，站了起来，把之前他揉我头带来的屈辱一并返还给了他。

 

将他用发胶整理整齐的三七分给揉了个稀乱，刘海放下去后，他反倒是显现出了些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来。

 

“呵呵，好了好了，现在就去吗？”

 

他似乎以为我在和他撒娇呢，但我只是宣泄我的愤怒。

 

宣泄完后，我又给他整了回去。

 

“你告诉我在哪里就行了，我不想被人看见。”

 

学生去老师家里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但他是一年级的老师，我是二年级的学生，他是异乡人，我是常住客，他是和学生没什么联系的新老师，我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按理来说，我可不会随便到他家里去。

 

我没什么关系，但我不想他被人说些什么不好听的话。

 

毕竟，他会对我做出这样奇怪的邀请，大概也是为了我着想吧？

 

我不想有什么人因为我的原因而……

 

“这样啊，也行。”

 

他露出了有些受伤的表情。

 

“利威尔你考虑得很全面呢，我都没想到。”

 

“你为什么……不，没什么，直接把你的联系方式告诉我吧。”

 

因为我们学校有明文规定不可以携带手机，所以我直接把他的电话和住址记在了脑子里，准备分头行动回去装备一下再去他家。

 

“那就等会儿再见吧，我先回去等你。”

 

他也站了起来，我实在看不惯他浑身是灰的样子，就一边嫌弃着，一边把他把灰尘掸干净了。

 

“哦，谢谢。”

 

在拍到他屁股的时候他扭捏地“噫——”了一声，并说，“没事没事，已经很干净了，我回家会换的！”

 

“啧，你一只手不方便吧？看来确实要好好照顾呐。”

 

我拍拍手，上下打量起他身上还有没有什么不干净的地方。

 

嗯，衣服熨得很有水平，看来也不是什么四体不勤的家伙。不过基于他以前在首都生活，据说大城市这种事情是专门有店面做的？那就维持的不错的方面夸奖他一下吧。

 

“利威尔，你的目光好犀利啊。”

 

“不是你要我来帮忙的吗？那就做好准备吧金毛老师！”

 

“你可以直接喊我名字的，毕竟用发色开我玩笑的人太少了，我一下反应不过来。”

 

“哦，艾尔文老师。”

 

“……可以再亲近一点的，利威尔。”

 

“……我走了。”

 

“别这么着急啊，你还没告诉我你的联系方式呢！”

 

“回去我会打电话给你的。”

 

我直接从他的阴影下跑开，周遭的一切又变成了早上一般的虚伪模样。

 

但我依旧没有回头。

 

没有回头去看唯一“真实”的人类，也没有回头去看唯一“真实”的水面。

 

因为我知道很快我就能见到他了。

 

以一种全新的形象。

 

没必要现在就依依不舍的，那太奇怪了。

TBC